【全职】七年一世纪[13~18]
源于本只在医院遇到的现实故事，又进行了大量的改编。
为了行文合理引入ABO设定，人物详情和其他预警详见00~03篇头。
【全职】七年一世纪
【作者】诺水素清（Chianti Ekaterina）
13、
“儿童房呢？”
他问道。
14、
直到多年以后，韩文清每每回忆起这一刻，他仍然不知道彼时的自己所做出的选择，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正如他不知道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到底是预示着向前，还是代表着逃避。
总有人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人生可以悔棋重走，也许对于万事万物，他会有更充足的准备，做出更合适、更恰当的选择。
可是，在无知无觉中走过了经年，韩文清才算知道了，有些人，有些事，从来没有什么合适的、恰当的；对与错，也不是能够轻易评判的。改变一个选择，两个选择，甚至多个选择，有时也并不能改变固有的结局。
更何况，时间永远不可能倒退。
15、
刚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窗帘正敞着。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屋子不算大，却也没有多少尘埃，在这明澈的阳光里，就更显得干净了。这让张新杰稍稍松了口气。
这些时日，韩文清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医院，张佳乐虽然有家里钥匙，但他出现在自己身旁的频率比韩文清还要高，像是忘了他自己还有个小女儿要照顾似的，而韩家父母的事也着实难办……各种原因下来，张新杰并没有对家内的环境做过多期待。看着这样整洁的屋子，素来喜欢干净的张新杰，凝滞的心也舒畅了些许。看着老韩推着行李箱走进卧室，听着他整理房间时“砰砰咚咚”的声响，张新杰不由得微笑起来。抹平了本就平着的沙发罩，张新杰便让自己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料想是出院前些天，韩文清特意回来打扫过了。兀地，张新杰突然想起他们刚刚同居的那段时日。在俱乐部的宿舍都是单人间，谁也碍不着谁，倒是没成想过，整理房间这样的小事儿，在一向雷厉风行的老队长面前却是犯了大难。不知整齐为何物的韩文清，偏偏又摊上个没事儿就喜欢把东西整理一遍的张新杰，一天下来，两人所干的事儿，也不过就是乱七八糟，整整齐齐，乱七八糟，整整齐齐的循环往复。张新杰不喜欢吵架，却也知道自己有时就是一根经，认准了的事不肯变。韩文清说话也像是浸了枪药，点燃了直脾气就变成火炮了。两人起初，也便没少为整理屋子这样的小事儿吵闹起来。
瞧瞧，张新杰自嘲般地摇摇脑袋，两人的性子是这么样的不相合又是这么样的相合，也难怪联盟里那些不知情的人在得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下巴颏疼了好几天。
可是现在呢？
张新杰环顾着周围，韩文清动作大，整理衣橱时磕磕碰碰的声音也没歇着。这不怎么好听的声音，却不知怎么地变得好听起来。张新杰把腿蜷进沙发里，伸长这脖颈靠在沙发背上，半阖着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咪似的，听着韩文清发出的声音入神。
本以为往后的岁月里，是自己照顾他多。
没成想到头来，反是他对自己处处照顾，处处维护。
时间啊，生活啊，不知不觉就改变了一个人。
等到韩文清叫自己起来吃饭的时候，张新杰才发觉自己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不薄的毯子。人没有在卧室里，怕是韩文清不打算惊醒自己。再看看天，这会儿已经是秋季，六点时分，天空已经变得墨蓝，星星可以看见不少了。屋子里就亮着餐桌旁边的暖色调的小灯，热气在墙壁上跳着深色的舞。韩文清正披挂着围裙拉客厅里的窗帘，又是“哗啦哗啦”一阵响。这做事大大咧咧的性子，韩文清可是改不掉了。留着吧，也挺好的，人得活出自己来。隔音玻璃质量不错，即使窗户半开着通风，也听不大清外面的人声，最多只有车轮减速时碾过路面的声响。屋里安安静静的，平平凡凡，却也是家的样子。
张新杰猛然发觉，这么多天下来，自己是头一回儿没有做梦。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被安逸充斥着的内心突然开始颤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扎着根却切断了势头的敏锐又重新发起了芽，所有的，一切的温馨，仿佛是一张平整的白纸，突然被人揉出了深沟浅壑，浸入了一层墨色。
不，这是假象。
张新杰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不顾酸麻的腿，也顾不上穿鞋，更不顾韩文清突然变了的设色，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有什么东西缺失了！
沙发上的小熊呢？角落里的玩具呢？
张新杰仿佛被打了一剂僵直。他眼神不知落在何处，虚无之中写满了令人胆寒的惶恐。
张新杰颤抖着牙，问道：
“儿童房呢？”
16、
韩文清知道自己正搂着他。
双臂里那片冰凉的，僵硬的，像是冰块一样的东西，就是他。韩文清希望他能坐下来，起码把鞋穿上，不要着凉。可是，这块冰太坚硬了，饶是韩文清这样的铁臂，也不能将其压弯半分，温暖半分。
“儿童房呢？”
然后，韩文清听到，这块坚冰说话了。声音像是正在碎裂的冰块，卡卡哒哒，颤抖着。
韩文清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准确来说，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面部的神经与肌肉似乎被冰块的冷气感染，直接上了冻，连咬牙这样的小事都变得格外困难。韩文清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眼睛，肯定变得凌厉，就像自己父亲平时严肃的模样，如冰锋一样，像是要把一切割裂开。
“儿童房呢？”他又问了一遍。这会儿，他把眼睛对准了自己。
他的目光里写满了空白。正如他突然变得平实的声音那般，空白的。
看着他的眸子，瞬息，韩文清知道了，被冻住的，不是自己。
“收起来了。”
疲惫地阖上眼，到口的话好像在风里飘着，发虚且没有底气。
安静了好久。
突然，一连串嘶声力竭的质问，如炸雷一般砸下，韩文清甚至听不清人到底在问些什么。近距离加强声波震得耳膜阵阵发痛，韩文清听见了闻名。理智告诉他该放手了，可他偏偏没有，他把用高音袭击自己的罪魁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怀里人一阵接着一阵，如海浪一般的颤抖。而自己，仿佛大海中的一滴水，融入了这浪花里，一起起起伏伏。
韩文清记不得他问了什么。
他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
在此以前，韩文清从来没有经历过张新杰的崩溃。在成家之前的人生中，称得上是属于那段时期最重要的一段时日里，霸图屡次与冠军失之交臂。对此，新杰也只是可惜，在旁人不在的时候，对着自己表现出一点失落，可终归还是沉稳的。他从没有在挫折面前表现过一点点的怯懦，永远都是冷静自持，充满理性。队里初来的，还有公会里的小年轻们还总是私下里聚在一起，悄悄议论着，他们冷清的副队，会不会来自瓦肯星。韩文清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用眼神把这群八卦者们瞪得歇菜，不敢作声。当然，韩文清可不会承认，在闲暇时分，身边没人的时候，他也偷偷摸摸地上网查查“瓦肯星人”到底是些什么。
瓦肯星人压抑着感情。
韩文清一乐，张新杰会压抑，但做不到瓦肯这种地步。
等到职业选手的身份慢慢淡去，两人决定要去领证结婚的时候，不知道从那里偷听到新闻的言飞、小宋、牧云希望能够办个小小的酒席。韩文清起初没这个心，最后耐不住年轻人的热情，便答应了。那天一直闹到夜深，除了没怎么喝酒的新杰，大家都疯得不像样。难得买醉的张佳乐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乓”地一声大拍桌子，也不心疼自己的手，硬是镇住了一群群魔落伍的小厮们。见他一手提着啤酒瓶，也没了往日的规矩，一手勾着韩文清的脖子，把烫到酡红的脸歪侧着，露着牙扯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来，让醉酒的韩文清打了个机灵，又把他尖翘的下巴压在自己的肩胛骨上，疼得韩文清直龇牙。
小年轻们看着平时不敢惹的队长被爱找乐子不怕天不怕地的乐乐前辈骚扰，顿时来了看好戏的兴致，安静没有三秒的场面再次喧闹。韩文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张佳乐这家伙又要要发表那些祝贺感言，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一鸣惊人——
“我说老韩你算是他/妈/的哪根葱把我弟弟给拐跑了，啊！”张佳乐打了个酒嗝，放下酒瓶伸手去揉张新杰的脑袋（韩文清没错过张新杰的白眼），“他/妈/的这么多年，他就这么死心塌地的帮着你们霸图打我百花！你……你本事也不小啊……”说到这儿，忽然带了点哭腔，“你跟妈走的那时候还只有这么大呢，”张佳乐比划了一个高度，“这么多年没联系，见面就喊‘前辈’，连声‘哥哥’都没叫过，这会儿都要结婚生孩子了……”
最后，张佳乐找了个墙角窝着哭了起来，被信息量震惊到的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开口。韩文清看着一直坐着的张新杰站起了身子，又目送着他离开包间。
他没有跟着出去，他不知道新杰是不是也在流泪。
但头一回儿，韩文清觉得“瓦肯”这个词，其实也很贴切的。
然后恍恍惚惚，眼前的画面就变成了结婚之后。布置新家时的争执，处理事务上的分歧，工作选择的争论……林林总总，也只是小吵小闹，从没达到过大声喝问或者是冷战的地步。经历过一次小产，又共同面对着，体谅着，照顾着自家父母的各种心思，挫折不少，两人的心也更紧了。
待眼前的光景慢慢散去，天色已经很黑了，桌上的饭菜已然散去了热气，凉得都能看到油光。韩文清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经历张新杰的崩溃，可他却始终没有去看张新杰崩溃时的模样。那是因为张新杰的脸正搁着眼镜，埋在自己的怀里，韩文清看不到他的神情，可韩文清自己清楚，他是不愿意去面对张新杰崩溃的样子。
他无法想象，这是自己所钟爱的，一直坚强着的，那个人。目睹他的崩溃，自己的心，必定会碎成一片沙。
可这是一道坎，这是一个家，这个家容不得天塌下来。
所以，要收起来，要把一切关于孩子的事都藏起来，都埋起来，都遗忘掉。
因为生活要继续下去，因为我们不能沉溺于哀伤，因为我们要向前看，因为——
“他已经死了！死了！”
韩文清听到了自己的怒吼。
17、
张新杰怔住了。
张新杰推开韩文清的怀抱，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人。
脸上的泪横黏腻不适，可眼前人又是多么地陌生与残忍。
张新杰感觉自己扯起了嘴角，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带着诡异的，嘲弄的语气。
他听到自己说：
“那是死产，他已经成型了。”
“你难道就从来没有伤心过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否认他的存在！我们孩子的存在！”
18、
张新杰听到了关门声。
那声响震得心头发痛。
————TBC————
看惯了冷静的、克制的张新杰，我就特别想写一个崩溃了的，破碎了的新杰。这样的新杰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可是，不知不觉，我就OOC了。
总而言之，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希望补红补蓝多加评论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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