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水素清

[主]韩文清×张新杰；[辅]方士谦×王杰希

非原著向，清水向，OOC严重，不喜勿入

【全职】再别康桥

【作者】诺水素清（Chianti Ekaterina）

【前文链接】01~03、04~07、08~09、10~13、14、15

【BGM】《Safe and Sound》Madilyn Bailey

16、

       韩文清知道这是一场梦。可他却无法从中醒来。

       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韩文清茫然地立在那儿，这梦中的景致不同于往前。如果说之前那些梦是神秘且寂静，或炫目且璀璨的，那么这一次除了嘈杂，也就剩下了喧闹。

       人流组成的海浪时不时拍打在韩文清身上，让他这条迷途的小帆在风浪中飘飘荡荡。找不到方向，找不到方向。韩文清空有危机感，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一直不肯承认，在人多且陌生的地方，他心底深处其实会有些不安全感，它的名字叫“荒凉与空虚”。每往此时，他就会停下自己零乱的脚步，调整一下呼吸，环顾四周——

       熙熙攘攘的年轻人你追我赶，浑身上下散发着可爱的朝气。静静欣赏着年轻人的老年人们会对大家报以温柔的微笑，然后再回头，看着自己熟悉了几十年的景致，找寻自己年轻时的记忆。

       每当此刻，韩文清就会想念起他的故友，想念起他的亲人，想念起他的家。但他并不会因为思念而感到脆弱，因为他明白自己即使仓皇落败，也终究还有归宿。心底的茫然、不安就会减减消退，心底的荒原重新绿野盎然，虚无之境也被记忆中的温柔填充严实。

       然后他会前进、再前进。

       也是这时候，韩文清认出身边这群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了。虽说年轻人都有各自的穿衣风格，可剑桥大学出品的Logo还是醒目万分。瞧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考试季结束，准备在镇子里狂欢……

       韩文清微不可闻地叹息着，这种“考试结束，天下我有”的活力，自己似乎早就忘却了。宁静的剑桥郡磅礴的生气啊，瞧瞧她的外观，你就懂得她是中世纪与现代化并存的典范。她会因为她的文化，风景与信仰而历久，又会因为她的包容、现代与明快而弥新。她古老着，也年轻着，她将不会随着时间的洪流，慢慢陷入永恒的沉睡。

       韩文清静静穿过人群，剑河就在自己的身边静静地流淌。她从城市西门流向东北，然后再注入美妙的乌斯。跨越她的，是雕工精美的桥梁。而剑桥对桥的自豪，满满体现在那可爱又可敬的郡名上了。

       那里即是剑桥，那里即是康桥。

       韩文清踏上了桥面，傍晚的清风扫去了之前的喧嚣。原来这还是一场静谧的梦啊，韩文清在心里冷嘲着。然后他不经意地看向一侧——

       美往往诞生于无数的不经意。韩文清发觉，这一幕他恐将永生难忘。

 

 17、

       是怎样的一场激荡，才能造就自然的神奇？

       望着那片铺天盖地的颜色，渐变的红与张扬的橘和四处的橙明亮得夺目。远远观去，那片天连着水，仿佛都在燃烧。艳丽的云朵层层叠叠，却始终无法布满整片天空。霞光透过云层的罅隙钻出，金光四射，仿佛一柄柄利剑要将这碍眼的云撕裂。晚风从未停歇，天上的云在流滚，金色的光芒在闪烁。也许是金光太过耀眼，些许红色变得黯然，暗到极盛的地方变成了暗淡的深紫色。

       红光愈加炙烈，宁静的紫色愈加悠远。那几处不明的晦暗中和了满目的光与烈，让因为不甘于消逝死亡而爆发了最后燃烧的夕阳渐渐失去了他仇恨的戾气。黑暗终究要来临，弥足珍惜的是，黑暗还未来到。光与暗，在这片广阔的天空中激烈地角逐，留下的却只是一片平静。远处的景色，在这片瑰丽的世界里，只留下一道黑色的剪影，那渺小的剪影，很快吞噬在夕阳的红光里，又隐没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壮丽与安详，竟是如此的融洽。

       “很美。”韩文清喃喃道。

       “很美吗？”张新杰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微笑。

       “对。很美……”

       这是韩文清与张新杰共居于伊利的第二年，而他们所观望的，正是伊利镇秋季最美妙的夕阳。直到现在想来，张新杰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他和韩文清正站在伊利镇的最高处，而他们的脚下就是宏伟的伊利圣三一座堂。这是名副其实的“沼泽里的船舶”，而他们正站在船头的甲板，四周没有任何一个人，此刻，他们便是船头的统治者。他们正眺望着远方的一切，渺小的建筑，蝼蚁般的人群，原本碧绿葱然，此刻却暗紫千篇的草坪，以及相隔甚远的，久负盛名的康河之桥。

       他们站在一个足够称王的高度，却感受不到半点王者独有的意气风发。在夕阳的垂顾下，他们仿佛受到了来自自然的睥睨。人是如此的渺小，世界是如此的繁杂。即便是名誉已久的剑桥，也只存留于一片阴影之中。

       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交流一下心中的言语。不会有人愿意打破这片宁静。这奇妙的安静，如同一道立于眼前的门，隔离了世间所有的喧嚣。而韩张二人，谁也不肯迈出半步，将喧嚣带临他们之间的静谧。沉默，如同石块，紧紧压在两个人的心口，梗在自己的喉头。

       这竟是两人来到伊利镇后的第一次参观。伊利大教堂，伊利的地标，这是两人心中共同的向往啊。抚摸着教堂外侧凹凸不平、沙粒质感的墙壁，仿佛还能看到诺森布里亚女王趁着身边没人时，斜倚在修道院墙上对着信仰祈祷，走上殉道之路。

       瞧，那是美妙的罗马风格。穿过斗拱长廊，仰望穹顶，光洁的大理石地面，逼真的雕像群落，高墙上镶嵌着的彩色玻璃勾画着主的苦旅……这是画师梦寐以求的圣地。

       听，那是悠扬的圣乐赞歌。穿过斗拱长廊，仰望穹顶，光洁的大理石是光明的启迪，罪恶的昭示，目光所及的彩绘是追寻安宁的路径，令人肃穆的雕像都是祈求平和的风景……这是天主教徒心心念念的故里。

       可在此刻之前，他们竟从来没有进入其中好好沉淀。他们曾无数次躺在教堂前的草坪上仰望天空；也曾无数次躲进教堂旁的国王学校放纵自我；也曾无数次在街角路口用视线勾勒着教堂的轮廓，可他们却从未进入其中。他们期待着教堂之行，却迟迟不肯踏入这段简单的旅途——

       他们是如此的默契，对此处进行感知，得到的答案竟是同样的仓皇与畏惧。直觉告诉他们，那里不属于他们。似乎他们的到来，会为这里的圣洁带来污染与罪责；似乎他们的到来，预示着未来的迷茫与不详……

       可是，如今所有的不安都被抛于脑后，他们再也不需要这些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教堂之行，也将是最后一次教堂之行。

       “看，那里就是剑桥。”张新杰双手撑在栏墙上，将自己的重心朝前倾。他的双目放在远处的深紫，余光却融于身边人的神情之中。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角度。”韩文清眨眨眼，“五月舞会的时候，我竟然没有认真瞧过她。那时候离桥如此之近，我却从未看清；现在离她如此之远，倒是清晰。”

       韩文清上前几步，将后背靠上了栏墙。他的手臂撑在一处圆柱上，侧着头看着之前的风景，他在尽力让这一切都变得很随意：“我要离开了……”

       “去伦敦。”张新杰陈述着。

       “对，伦敦。”

       韩文清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张新杰的侧颜。无法否认的，他渴望从上面看到什么，他渴望，他需要从对方的面容上看到一些真实，哪怕这真实已经渺小的几乎不可见闻。可是，每当他要发现那些的时候，他总会先一步错开目光，他畏惧那些。

       他厌恶着虚假，却又畏惧着真实。张新杰，似乎是一个他不可触碰的禁忌。他心有千千，也不会否认自己对张的感觉，可是他却不肯表露。韩文清不知道这是因为相遇时王杰希对自己的防备，还是因为害怕上演Hugh的闹剧，还是他本身就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韩文清嘲弄着自己的畏惧，却不敢鼓起勇气。他猜测着对方有着与自己一样的心思，也探寻着对方隐藏的秘密，可是……可是……他不肯打破那条界线，他不想摧毁现在的美好。

       可是，他本可以鼓起勇气的。就如现在，他正试图鼓起他的勇气，但他没能成功。

       张新杰的神色依然古井无波，他的目光依然澄澈静谧，他安静得残忍。

       他不愿意踏出那一步。韩文清了然极了。张用了多久才平息下自己心中的沉浮，填平心中的沟壑？张祈求着安宁，那么他又要用什么理由去破坏这样的平衡？他甚至不知道，他对张，是心动，还是深爱……

       于是韩文清释然地说道：“这些日子，多谢照顾。”

       他真的感谢着。感谢着张新杰将他从歧途中拎回来，坑了方士谦帮他打理着官司。他本来拥有了稳定的工作——一位年轻的钢琴家欣赏着张新杰的严谨——最终，却借着帮他重振旗鼓的荒唐理由轻轻松松地放弃了。幸运的是，他拥有了一个美好的收场，官司的胜利弥补了他经费的损失，他的画作在张新杰的整理与校订，解析与命题之下，终于受到了伦敦的召唤。而那群伦敦来的从艺者，正在教堂下等着他，即将领他踏上伦敦之行。

       于是，他要离开了。韩文清愧疚着，张新杰并没有从自己渐上正轨的生活中获得半点好处，而现在自己即将离开，所作所为颇像经年之前扔下张新杰一人的Hugh。

       “我……”韩文清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看你现在的生活能让我感到心安。所以你无须道谢的，帮助你，也只是为了满足我自己心灵的空虚。”张新杰终于将全部的目光都投放在韩文清身上了，他露出了诚恳的，又充满希望的笑容，“现在你获得了宝贵的认可，伦敦将会是你新的起点，我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可能顺利轻松，你还会遇到许多坎坷，也会遭到很多质疑。但我还是祝愿你一帆风顺，诚心的。”

       “啊，我以为你会说‘愿主保佑你’之类的，嘿，兄弟，这里可是教堂。”

       “我不会这么说，我愿你安好，只是因为我，而与主无关。”张新杰摇摇头，“只可惜你不能参加哥哥们的婚礼了。他们本定在十月十号，就在下周。”

       “我很抱歉。”韩文清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邀请我。当初我们之间的火药味可足得很。而且，我还欠方大律师一笔雇佣费。”

       “方学长说了佣金是一英镑，那就是一英镑，你不用为此挂心。”张新杰皱了皱眉头，“哥哥们乐于帮助你，是因为他们明白，你是一个好人。”

       “嗯，谢谢。”韩文清笑了，不得不说，这番模样的室友真的像是撒娇发脾气，“那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张新杰似乎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继续做调律师吧……其实，我并不清楚。毕竟成为琴师，这个于我来说，只能是梦，还是遥不可及的那种。”

       “或许你得先有一架自己的钢琴！”韩文清建议到，“你竟然也会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不确定，还真难得见。”

       “未来从来不会是确定的。”张新杰纠正道，“钢琴，我会考虑……”

       “是是是是……张大哲学家。”韩文清耸耸肩，又回头看起了夕阳。

       让我们重新来看看天空上的战争吧。所有的红色都已经被浅浅的紫色取代，目光所及之处，只留下愈来愈深的冷色调。能在教堂顶上看到的剑桥，此刻已经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了。灯光像是舞者一样，在小屋里和街道上跳跃起来。吞吐着晚息的光亮渐渐盖过了天空的颜色，成为更亲切的光明……

       你瞧啊，黑暗从来没有降临。天暗了，那就点灯吧。灯灭了，那离天亮也就不远了。

       “时间快到了。”韩文清有些不舍，但他还是说，“不用送我了。”

       张新杰怔怔地看着他，良久，他垂下了视线，答复到：

       “好。”

       “So，”张新杰轻笑了一下，似乎想活跃一下因为离别而显得沉闷的气氛，“It's the time to say goodbye,my friend.All the best wishes for you,always.”

       张新杰伸出了手。

       韩文清愣了愣，他心中充斥着不可置否的失落，但还是伸出了手，有力地握了上去：

       “Thank you.Goodbye.”

       “Fare you well.”张新杰轻快地说着。

       韩文清松开手，似乎没什么留恋，他很利落地转身离开。可刚走到楼梯口，他还是不争气地回头看看，张新杰果然还在那里，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背影，现在他注视着自己的面容。

       他们安静了很久。久到韩文清以为会发生些什么。

       也的确发生了些什么。他看到张新杰迟疑着抬起胳膊，朝他挥了挥。然后就转过身继续欣赏站在教堂顶上才能看到的风景。

       张似乎说了些什么，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可韩文清深知，即便是问，他也得不到任何答案。于是，他对着张新杰的背影，郑重地点点头，好像是在对张新杰起誓，发誓自己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未来会很美好。可他明明知道，背对着他的张新杰，是看不到这些的。

       韩文清突然就不再留恋了。无论是紫色的天空，还是伊利的日子，还是眼前这个背影，可望不可即。

       他踩上了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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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感觉说明一下比较好。16是韩文清的梦境。17是真·两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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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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