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站《全职高手》
转载请先申请授权

看文要注意主页链接
看主页链接先看“目录脑洞”
更文不定期,病中休学党

粮食谱
韩张/all张,all莫(无张莫),
伞修/叶all(无修伞、韩叶),
双花,林方,喻黄,江周,方王,
双鬼,高乔高,刘卢刘,等等

【全职】七年一世纪[29~31]

源于本只在医院遇到的现实故事,又进行了大量的改编。

为了行文合理引入ABO设定,人物详情和其他预警详见00~03篇头。

本节某些情节与00~0304~0708~12有关。本只也知道自己更文速度……抱歉QAQ


【全职】七年一世纪

【作者】诺水素清(Chianti Ekaterina

【前文链接】00~0304~0708~1213~1819~2223~28


29、


       “回来得挺早啊,我以为起码要五点过后的。没吵上?”

       韩文清一进家门,就听到新杰这样调侃着。


       “咱俩都争了那么多年了,还能继续争下去?我是人,我也会嫌累。”韩文清听着新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自己也忍不住嘴角上扬,开始解风衣上的腰带。

       他今天心情不错,这是好事,他高兴。

       韩文清很满意地点点头。

       “你嫌累?”新杰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韩文清甚至能在脑海中看到他眯着眼睛,歪着头,像只慵懒又舒服的猫咪,一脸可爱的样子,“你嫌累还在霸图奋斗那么多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放不下。”韩文清一手撑着玄关墙,一手换着鞋,嘴里也不忘放下话,“老叶也是挺想你的。他弟弟的集团要在青岛建子公司,他是负责人,这接下来的几年估计都得留在青岛了。等你身体好点了,你想去看看吗?”

       “行啊,为什么不行?看看霸图的老对手混得怎么样?”

       韩文清忽然想到了那穿着西装也掩盖不了的邋遢,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你还别说,他这小子一点都没变。”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活跃的气氛了。韩文清甚至觉得自己比平时话多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不少,语气也没有那么渗人了,至少不会让蒋游在公会里宣传自己收钱包。他现在只恨玄关与客厅隔了一个隔断,他看不见客厅里的人。韩文清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尤其是在知道叶修的境遇之后。

       爱一个人,就拥有一份职责。

       这份职责,哪怕是用一生去怀念,也不能够轻易放下。

       叶修说得对,他韩文清和他叶修不一样。

       至少韩文清还有新杰。而叶修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韩文清脱风衣的手指僵了僵,思索了半天也没把衣服脱下来。他神色复杂地绕过隔断走进客厅,却见到一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光景。客厅几乎被绿色整个包围了,而张新杰就穿了件浅色系的细纹衫,蹲在这一堆绿色中间摆弄着,手上的叶子还俏皮地晃来晃去。见自己进来了,张新杰站起身,韩文清见他竟然还套了条围裙,不过没带手套,手上还有些黑色的土。他随意拍了拍手上的土,没嫌落在地上脏,估计地板上是铺了报纸了。张新杰笑着迎了过来,拿起身边茶几上的湿布子擦了擦手,脸上还挂着汗,亮晶晶的。他把擦干净的手伸向韩文清的风衣,像是要帮他脱下来。

       “等会儿!”韩文清握住了张新杰的胳膊,“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今早上你走之后,张佳乐来了一趟。他不是种了很多绿植吗?也给我带了点。”张新杰说着回头看了看客厅里的成果,又转过来满脸笑意地对着韩文清,“你看,挺好看的不是?”

       “我说,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干这种重活!”韩文清皱起了眉头。

       “你别把我想得太娇嫩好不好。好歹也是给你打下冠军的人,能弱到哪里去?”张新杰伸手把韩文清头上的眉头舒开,“知道你担心我,不过适当运动总归没坏处的。整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窝在沙发里,看书也脖子酸,多累呀。”

       “嗯……”韩文清点了点头,他是很久没有看到新杰高兴的样子了。虽然责怪张佳乐这么做怕是让新杰受累,但又不得不说他不愧是新杰的亲哥哥,知道怎么让新杰高兴,让他活起来。只要新杰高兴就好了,他没有太多强求。

       倒是新杰皱起眉头来了。他甚至捂住了鼻子。

       “怎么了?”韩文清四处嗅了嗅,除了植物的味道也没有其他的。

       “叶修找到新人了?你身上怎么这么大味儿啊。”新杰有些嫌弃,“肯定是待太久了自己都闻不出来了。”

       “叶修没有对象啊还……”韩文清抬起胳膊闻了闻,忽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路上一个Omega小姑娘被人给抢了,我帮她把包追了回来。小姑娘吓坏了,就陪着她一起去了警局。应该是那时候沾上的。”

       韩文清看到新杰的眼神里写满了担忧,心中泛起了一道浪,不知道是幸福还是心疼。对面人给自己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听着对面人询问道:“没受伤吧?”

       “没有。我手速跟不上,身体可好着呢!”

       “也不看是谁逼着你去锻炼的。”张新杰瞪了自己一眼。


       韩文清这才想起小张刚成为副队长的那些日子。自己从小到大没少被父亲体能调教过,好不容易出来建战队,终于可以狠狠宅一把,却偏偏碰上了把身体健康作为首要原则的副队长。整个霸图的宅男们每个大清晨无论刮风下雨,都要被这还没发育完全,个头不到肩膀的“小朋友”以各种惨无人道地方式叫起床来晨跑。队员们找队长申冤又被韩文清的霸图之凝视喝退。甚至有段时间,队员里还传出“韩队很可怕,张副最可怕!”“韩队宠着张副队,霸图队中再无人道”的说法。

       韩文清真是哭笑不得。

       他也想好好睡懒觉啊!可是,新杰初出茅庐就担任副队长,外头各种舆论都是对新人的不认可,甚至还传出新人靠手段上位的恶言恶语。霸图队伍虽然心齐不介意,但是听多了这些闲言碎语也难免人心会散,新杰不能在队伍里树立威望,这怎么能行?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闹就闹吧。不就是跑步吗,都被老爹折磨了十八年了,重温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想到的是这个习惯就这么保留下来了,但也不是没想过打破。第九赛季张佳乐、林敬言加入霸图,新杰也知道他们的难处,又害怕其他人起来跑步,他们俩不来跑,显得相互生分有隔阂,就在新队友还没来的时候给队员们开个小会,停了这个延续了好几年的规矩。

       只是没想到,这世界有那么多的玄妙。新队员到霸图的第二天,天还蒙蒙亮,新杰一个人出来跑,没过多久,后头就跟上来了韩文清,然后就是张佳乐和林敬言,后面再跟着宋奇英和秦牧云,还有白言飞。他见着自己的副队惊讶地停下了步子,站在一旁,看着一群穿着霸图黑背心的人从身边跑了过去,而热爱作死地张佳乐还挑衅道:

       “你再不跑就甩下你两圈啦!”

       张新杰跟了上来。

       队伍渐渐变得整整齐齐。

       霸图从来没有强制要求过,队员在不比赛的时候穿上队服。只是那天,太阳还不算完全升起,整个城市还没有完全醒来,一群穿着整齐划一的年轻人,带着同样的梦想,在寂静的街道上留下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韩文清依然会记得那么清晰。就好像那时年轻的,有志气的自己和自己们仍然陪伴在自己身边一样。

       那种感觉,让人忘不掉。


       韩文清看着张新杰的脸,不知不觉就沉默了好久。直到张新杰往自己胳膊上敲了一下,自己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张新杰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时间过得真快。”韩文清有些感慨。

       “知道还在这里浪费?快去洗洗澡,你这一身快呛死了,别惊到我的花。”张新杰完全不合人设地嫌弃着。


       韩文清要去洗澡的时候,听到家里的电话铃响了。往客厅里张望一会儿,就看到新杰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花盆,又急急忙忙去接电话。

       韩文清笑笑,拉上浴室门,打开了花洒。

       在一片响亮的水声中,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那一瞬间,韩文清知道了,他的人生,将再无平静。



30、


       张新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的飞机,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飞机。等意识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飞驰的汽车里了。孙哲平和韩文清坐在前面,张佳乐和自己坐在后面。婴儿不适合参与这样的场合,小乐乐留在青岛,交给了赶来青岛的孙家父母照看。

       周围有点冷,他感觉自己的手背上有点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触碰。新杰终于舍得把自己的额头从窗玻璃上挪开,瞟了一眼身旁,才发现是张佳乐在牵着自己的手。

       张新杰想要挣开。可挣这个字用得并不恰当,张佳乐只是将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手上。准确来说应当是逃。张新杰不想承认,可是他,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一个哥哥了。在经历过失去,甚至是时间上的背叛之后,他已经不知道,甚至是没有理由去知道,他该如何做一个弟弟。

       新杰最终没有把手抽回来,他深呼吸着。车子里沉默极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呼吸竟然可以成为吵闹。所以,张新杰片刻就制止了,然后,他扭头看向了窗外。

       车窗上贴了黑色的膜,只能看到外面景色的轮廓。高大还闪着白光的其实是雪山,无边无际又平静的应当是湖泊。那是洱海,新杰心想。他记得自己还是幼童的时候,总是问阿妈为什么洱海是海,那毕竟不过是一片处在内陆里的大湖而已。可现在,他明白了。

       所谓海,少不了岸上人所看到的目无边际,而海的那边,就是更加波澜壮阔的洋。海,是近岸者了解远方的第一站。他们站在这头,眺望远方,那就是对远方未知的无比的向往,是对浩瀚寰宇无限探索的渴望。

       可是,大理没有海。她周围只有山,只有泥。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他们从来都不能离开这片山,离开这片泥。可是他们同样向往着远方,向往着世界啊。他们见不到真正的海,但是他们有一片真正的湖。那是一片无边无际,却诞生在群山之间,泥泞之上的湖。这湖太广阔了,广阔得可以映下整片天空;这湖太湛蓝了,湛蓝得可以连上天际,化成一片无垠。

       这就是他们了解世界,了解远方的起航站了。这一刻,湖,就是他们的海,是他们,一代又一代人的心中,真真正正的海。

       可是,我的海,又在哪里呢?

       何处是我的起航点,何处又是我的远方?

       张新杰忽然困惑了。

       他实在想不出,这一辈子,遇到过那么多的选择。可究竟是哪一次,自己是在为自己选择呢?


       张新杰很清楚的知道,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一直到父母离异的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去了厦门,可笑的是,那时候新杰对厦门在那里还不是很清楚。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开大理,会离开云南。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一个美若天堂的地方。就如他不清楚父母为什么会离婚。他们,明明那么恩爱,怎么就突然过不下去了呢?

       身边的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而他们也在嘲弄着自己的语言。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没有美丽的山光水景,有的只是一片高楼林立和车水马龙。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个一直保护着他的,支持着他的哥哥不见了。那个站在母亲身后,保护着一家,支持着一家的父亲也不见了。他忽然就没有了底气。他本是被全家上下里里外外保护着的,他是家庭最中间的那一个,可突然,他被不可抗拒的现实推向了家庭的最外围。他站在了哥哥本该站着的地方,他站在了父亲本该站在的地方。可是他又如何知道,年幼的自己如何去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呢?他甚至无从谈起,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儿子。

       于是,当别人在课堂上带着孩童满满的朝气,立志做作家,做画家,做音乐家的时候,他只能坐在位子上看着他们宣扬,继续当着同学眼里怪异的孩子,老师心里安静内向的新生,在无人知道的角落里,让心中徒留下一片对未来只有空白到可怕的茫然。

       我该做什么?

       我身边只有阿妈,我该做什么呢?

       做个医生吧,阿妈就是医生,一个很棒很棒的医生。

       所以要好好学习呀,要乖乖的。这个家只有我和阿妈了,可不能再让阿妈难过了。

       怎样让自己乖起来?如果一切都规矩好了,不去违背,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他抱着一个时刻表,带着优异到令人可怖的成绩,带着一颗不能让任何人失望的心,艰难、冷静又年迈地步入了一所理想的高中。可是,就在上了高中的第二天,在他深夜里做完作业,从房间里出来准备洗漱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昏暗的客厅里散射着光亮。自己那好不容易早早下班,可以早早休息的母亲,此刻竟然坐在电视前头,转不开视线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到来。

       新杰怎样说也是个少年人,实在是难掩住心中的困惑。他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电视,这个对他来说仅仅是用来看新闻,看科教,看文化的东西。没想到这一看,他的人生又要变了。

       就算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依然知道,那个上面站着的人是他的哥哥,而他哥哥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彻彻底底地抛弃自己了。他彻彻底底地拥有了新的生活。而那个新生活里,他不会再向任何一个人,理直气壮地对他们喊道:“我是他的哥哥!”

       他呆愣地看着电竞屏道里新闻的回放,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站了半个小时,完全错过了自己应有的作息。在张佳乐的镜头结束的时候,他听到母亲感叹了一句,而这一句,如同炸雷一般心惊。

       她说:这孩子,怎么就把头发染红了呢?

       这是在他的家庭里!

       这是在他的家里,在自己的面前!

       母亲从未给自己留过什么感叹,表扬与鼓励。仿佛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张新杰也理解母亲的苦楚,他知道,这个坚强的女人心中的百孔千疮。可是,他也是她的孩子啊。在他心惊胆战一般陪伴了母亲这么多年之后,他所做的一切竟然还比不上那个消失已久的孩子出格叛逆的作为令母亲注目。那么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呢?

       他甚至为了自己是Omega而感到可耻,因为这样表示他不够强大。

       他连自己都要否定了,可他都没有接受过母亲的一句感叹。

       只有多年以前,母亲曾对自己有一次真情流露,她在夜中打扰自己的睡眠,因为实在太寂寞太孤独而抱着自己流泪痛哭。

       可她这么做,也许只是因为,她感觉孩子太小了,不会记得那么仔细,自然不会留下太多伤。而她也实在想要发泄一些什么。


       他要做一个职业选手。

       张新杰握紧了拳头。

       他必须要做一个职业选手。

 

       母亲没有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气愤与恼怒。也没有表现什么不理解,更没说什么这么好的成绩不上大学太可惜。可新杰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是这些支持,更多的则是母亲为自己选择的伤心难过,甚至是大发雷霆。

       再后来,母亲就去世了。

       她死在异国他乡,为了帮助他人而牺牲了自己。她感染了可怕的病毒,让曾经与她亲密的人背她而去。她带着康健的身体离开了祖国,为了她身为医者,身为人的信仰。可她终究没能带着完整的体魄回归这片生养她的大地。她变成了一抔白灰,关在狭小的木盒里,上面盖着一面党旗,不知道是荣誉还是嘲讽。

       母亲离国时,按照程序写下了遗嘱,上面说她想要葬在大理。新杰不知道她写这些时到底认不认真。是不是在写这些的时候,和她的好同事们一起嘻嘻哈哈,高高兴兴,因为她们即将踏上助人的征途,完成一场特殊的使命。她有没有想过,这个医嘱成了真,而自己只剩下一个人了。

       新杰就是在如此空虚与迷茫的时候,再次见到父亲。

       这么多年未见,这短短的几天相遇,依然没能让他留下对父亲的太多印象。


       新杰看着窗外巍然耸立着的雪山,看着变换了角度却依然尽态极妍的洱海。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是有为自己选择过的。他到底是知道,其实没有人欠过自己什么。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他们本就没有什么过错,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呢?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许是自己欠了阿妈,欠了阿爸,欠了哥哥太多太多了。他选择了顺从命运,他选择了承认别人的离开,他选择了承认别人的抛弃,他选择了担起自己应有的责任,他选择了追逐荣耀的脚步。

       他选择了韩文清。

       他再也不能没有韩文清。


31、


       张佳乐接到电话的时候还觉得可笑,这也许是父亲太寂寞了,撺掇起自己的铁杆老友对自己开了个大玩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父亲这个玩笑开得就太没有水准了。他的身体是如此的健康,怎么可能突然就病危了呢?

       张佳乐仔细回忆起他与父亲一起生活的日子。与其说他们是父子,不如说他们是朋友。他们时常交流,言语之间也不需要太多的禁忌,开个玩笑也权当是生活的调剂。自己学习不是太理想,父亲也不会太强求。自己选择成为职业选手,父亲也没有什么反对。他甚至没有错过儿子的每一场比赛,无论是百花主场,还是百花在外省的客场,他总会自己掏腰包跟着大伙儿一起去现场,给儿子加油鼓劲。

       他总是坚信,儿子的路该儿子自己走,他做父亲的只能指点他,在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但不应当干涉太多。身为父亲的他已经看到了儿子为更好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而他也只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变得更好。

       但是,他们生活中所处的看上去平等的地位,并没有让张佳乐忘记自己身为儿子应有的责任。张佳乐知道,父亲虽然表面上活力四射,如同自己一般,可在内里上也如同自己一般有着难言的苦衷。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远在厦门的妻子与小儿子,又要承担起照顾眼前这个儿子的责任。他是一个好父亲。他太辛苦,太劳累了,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做一个平易近人的人。他从来不认为父亲的爱就应该深沉。他让儿子可以依靠,可以信任,让儿子不需要对他隐瞒,把他当成可靠的知己。

       张佳乐怎么能让父亲成为自己的知己,而自己却一点都不了解父亲,肆意挥霍父亲给自己全部的爱呢?

       他将百花留在了昆明,而没有跟着孙哲平去北京。因为他想离自己的父亲近一些,父亲虽然身边有很多朋友,但终究不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他没有什么人可以失去了。后来去了霸图,到了青岛,想把父亲接过来。可父亲知道自己所受到的里里外外的压力,最终还是留在了昆明。再后来,自己退役,有了乐乐,生活安定下来。把父亲从昆明接过来,住了三个月,父亲又因为不习惯北方的气候,最终决定回去。

       张佳乐也想在昆明定居,只是他不能离开孙哲平。孙哲平的公司在北方,男人不能离开自己的事业。而年轻的时候,他已经为了自己与百花而离家太久,他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让孙哲平抛下一切跟着自己,只为去照顾自己的父亲。毕竟孙哲平也有父母,他们更是乐乐的爷爷奶奶,怎么说,自己也是要尽孝的。更何况,新杰已经在青岛住下了。自己在北京也好,在青岛也好,总归是要离弟弟近一点的。他与新杰两人实在是错过了太多的岁月,每当想到曾经软萌可爱、依赖自己的弟弟,变成如今独立、冷静、严于律己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心痛。更何况,弟弟正在遭受着苦难,尽管他不肯说。

       这么多年了,他有多少苦难是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就如同自己一样呢?

       张佳乐不敢去想。


       母亲去世后,父亲离开了他住了十几年的昆明,回到了大理,回到曾经一家四口一起居住的小院子。他要守着母亲。张佳乐知道父亲的心,也没有再动过让父亲过来与自己一起住的心思。父子之间的交流也渐渐变成了视频通话。

       可是每当想到这些,张佳乐就怎么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父亲如此畏惧,错过一次又一次家庭团圆的机会。

       弟弟出道那年,霸图与百花对战,父亲在现场,可为什么他不肯与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儿子相见?

       到自己结婚的时候,新杰在婚宴上,为什么母亲没有来,而父亲也要躲着新杰,不肯与他说话?

       此后又过了那么多年,新杰与韩文清结婚,虽然只请了亲戚和霸图的人,可为什么父亲如同当年的母亲一样不来?又为什么母亲如同当年的父亲一样躲着自己?

       两个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只剩下了父亲与母亲孤独的两人。他们为什么不肯重新和好,重新在一起?

       为什么!他们之间明明有着不比任何夫妻浅的感情。可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阴阳两隔之时,一家人才可以重新团聚?只有在这样悲痛的时刻,父亲才肯和许久未见的小儿子见上一面,可这一场见面,也只留下尴尬的沉默。只有在失去的时候,父亲才能好好端详母亲,对着母亲遗留下来的一切,用寂寞与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思念,尽管这场交流已是为时晚矣。

       他们对爱情是如此的忠贞。她没有再嫁,命终之时只想回归与他一同生活过的土地。他亦没有再娶,甚至在她去世之后,选择回归故地,继续相陪。

       他们既然如此相爱,又为什么要用如此激烈决绝的方式拒绝着对方?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分裂一个完整的家庭,给彼此留下不能相见的伤害?


       张佳乐不能理解。

       正如现在,张佳乐不能理解,父亲真的病危一样。


       张佳乐看着新杰,新杰正在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他始终不明白自己的弟弟在想什么。新杰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喜欢依靠自己的小孩儿了。他用层层纱幔把他的心包裹起来,让一切都变得迷迷蒙蒙,阻碍着自己探寻的视线。他也许是不想露出脆弱,也许是不想让自己亲近。张佳乐不知道如何做才好。他们选择了同样的职业,可也只是同样的职业,交流仅仅是前后辈的关系。后来成为了队友,他们也只是队友,交流仅仅是队友的关系。他们是亲人,可又比亲人疏远了一步。血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可是现实又把他们推开,让彼此离开得远远的。这岂不可悲吗?

       张佳乐注视着新杰,新杰仍然看着窗外。

       新杰在担心父亲吗?张佳乐想着。他不能用传统的方式来看待这对特殊的父子关系。张佳乐知道,自己没有为母亲做过什么。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在母亲去世的时候悲伤得流泪。他没有机会为母亲尽孝,正如新杰也没有机会对父亲做这些。尽管退役之后,兄弟二人的关系紧密了一些,但是父母之间仍然隔了一道不能弥补的深渊。这场隔阂,是谁也无法忽视的,也正是这道隔阂,让兄弟二人的关系不可能再紧密一些了。

       他想起去年母亲的葬礼上,父亲与新杰相顾无言的场景。


       他张佳乐本该满足于现状,毕竟新杰没有责怪自己的失信,毕竟新杰还肯与自己共处一室。

       可他不满足。他张佳乐不肯满足……

       张佳乐忽然兴奋起来。虽然这个兴奋的代价实在是太高太邪恶了。父亲病危,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如果可以借着这一点让父亲与新杰重新亲密起来,如果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一家人好好齐齐心,真正团聚在一起……

       这是多么棒的事!

       张佳乐感觉浑身上下流窜着一股子热流,每个毛孔都冒着一撮小小的火焰。他开始嫌弃起公路上限速的标志,开始厌恶起大理美丽的山色。都是这些条条框框,无论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的,阻碍了一个家庭美好的未来!他们都是罪人!

       张佳乐有些坐立难安,他心头蔓延起一种错过时间就错过一切的恐惧,他忍不住打破车内的死寂,他忍不住发问:

       “还有多久才能到?”

       开车的孙哲平没有回答。

       “还有多久,你快说啊!”

       孙哲平深深吐出一口气,张佳乐听到他的喉咙在颤抖。

       “到底多久!”

       张佳乐瞪大了眼睛,心中的恐惧不断堆叠,更加沉重。


       “其实,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敢和你说。”

       孙哲平终于开口了,张佳乐发觉他的语气很着急。这么多年的陪伴,张佳乐自然是明白,这是他想要尽早结束话题的标志。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张佳乐半张着嘴,努力地喘息,他想要平息下心头的不安,可是世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老丈人他,他其实已经走了。”

       “什么!”


       兀地,张佳乐感觉有什么东西蒙住了自己的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那是自己的泪。他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抖,人仿佛赤着脚踏上了烧红的铁板,怎样的姿势都是一种煎熬。自己喉头像是有什么东西梗在那里,堵着自己发声。他总是如此,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发出惊叹的,不可能是说不出话来的自己。

       张佳乐下意识地去看新杰。

       弟弟那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早已是泪流满面。


————————————

张新杰再也不能没有韩文清。新杰大大开始有点极端化了。

关于张父去世的情节,其实是个人的亲身经历。有一个不是亲人,却对本只很重要的老者去世的时候,一位朋友用病危瞒了我一路,直到快到目的地在我的一概逼问下,才告诉我实情。

那种感觉真的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TBC—————

感谢看到这里的所有人W

欢迎补蓝回血评论~




评论 ( 12 )
热度 ( 31 )

© 诺水素清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