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水素清

为了行文合理引入ABO设定，具体预警戳这里。

还是只更一节。

本次POV人物——张新杰W

下一节POV人物——张佳乐/韩文清。

【全职】七年一世纪

【作者】诺水素清（Chianti Ekaterina）

【前文链接】00~03、04~07、08~12、13~18、19~22、23~28、29~31、32、33

34、

       我失去尊严了吗？

       我，失去尊严了吗？

       张新杰抬头看看。天很亮，也很蓝，很清澈。虽然看不到太阳，但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久久闷居于老宅子的人，身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令人压抑的阴郁。古木腐朽与潮湿的味道，如同水蛭一般粘在自己身上，不能轻易除去。

       心中久有郁结的张新杰，看着天空，迷上眼睛，吸气，呼气。一瞬间，肩上的酸痛与脊椎的麻木感就消失了。张新杰难得笑了下，薄唇微抿，嘴角上扬，似乎自己又过上了轻轻松松，无忧无虑，也很开心的日子。宛若重生一般。

       可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留下快乐的尾巴。

       现在还是很早，这也是几天下来新杰第一次早起。韩文清在生火，他记不起来韩会做饭；孙哲平忙着工作，听说这几天股市跌的很严重；张佳乐在屋里和他女儿说话。他们的对话很奇怪，大多是咿呀咿呀，还有用舌头发出来的那种“嘚”，“嘚”的声音。旁人是听不大懂，这是只有父母与孩子才能理解的语言。这看得张新杰很羡慕。然后张佳乐想起了什么似的，离开了堂屋，到天井里去说话了。这又让张新杰感到很别扭。他是没有那么脆弱的，嗯……他是的。至少自己是这么想。

       说来也奇怪。张新杰总觉得，如果自己都承认自己很脆弱了，那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但无论多坚强的人，活着到底是很脆弱，甚至是很卑微的一件事。

       过了好久也不见张佳乐回来。他没记得昨天睡觉之前大张有给自己的手机充电。张新杰很怀疑，他不认为那些电量能撑多久。说到手机，张新杰又想起了霸图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和队长轮巡，只是让大家早点睡，好好休息，但也不是很刻意。张佳乐似乎误解了什么，也许是外面的传言把霸图弄得很可怕，每当自己经过他那边他就开始藏手机，而且每次还都藏不好，弄出很大的动静来。早年条件不好，但是等到自己正式成为霸图一员时，霸图的房间还是很隔音的，并不是每个酱油党或者吃瓜群众都想在夹着文件，打着电话，盯着手机，偶尔路过时听到韩文清着急上火训斥队员的声音。

       起初张新杰并不理解，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比如：早训离开宿舍时忘记关窗导致闯进一只小麻雀（宋奇英表示不想说话），或者不知道从那个窗户缝塞进来的一只到处乱飞乱撞还发出各种噪音看上去无比凶恶还无比恶心也许还不属于昆虫的虫（看这么多生动贴切仿佛经历过的形容词就知道是谁害怕了），等等。本着关爱队员的原则，张新杰会礼貌性的敲敲门，可里面没有回答。一到这时候，自己就会敲门——这原是用来提醒闹出动静来的人早点休息的，但像前辈这么大动静的还是第一回。没有回应，不单单是没有回应，就好像是世界末日之后的那副模样，死寂死寂的。

       然后自己心里就开始纳闷了，我吓到他了吗？再敲敲门进屋，还是没反应。转动门把手，门没锁？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前辈”，然后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没有虫也没有鸟。只有一个大灯下，坐在无比凌乱的床上，顶着无比凌乱的红发，还一脸惊悚的张佳乐。

       “前辈……”

       “你！你别过来！我没有玩手机！”

       看着前辈如同热带见雪豹的表情，张新杰面部一僵。

       所以说，他到底误解了什么啊……

       我们是很民主的啊！

       不过，张新杰是谁，这是联盟里有名的心脏。自此之后，他就掌握了一套专门对付张佳乐的办法——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前辈比对小宋还要苛刻一点。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张佳乐也摸索出了一套积极地应对方案，也没有之前那么手忙脚乱了，尤其是练就了一身装睡的好本事。为此，张新杰就开始探查手机的温度。抓包几次以后张佳乐灵机一动，总是懈怠于给手机充电的他把充电器放在枕头边上（床旁边有插座），一听到动静，就把手机充上电。

       直到他从林敬言那里知道，霸图没有夜禁政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闷在屋子里不是滋味。张新杰打算到院子里走走。

       一出院子，又见张佳乐站在院子当中打电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在这个地方，自己才是最闲的那个人。

       然后新杰就招呼了一声，出去了。

       新杰选的的路不算宽敞，一人走有余，两人走有点憋屈，是一条寂静的路。路是石块砌的，石缝里面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裸露着一些泥。也许是这几天雨水的原因，也可能是太早了，湿湿的，腥腥的，有点好闻，让人很舒畅。

       张新杰一边走路，一边无所事事的四处张望着。他对这里的记忆实在是太少了，也没有什么能够勾起他对小时候的回忆。心中久久不能放下的，还是张佳乐对自己说的话。

       张新杰不认为自己失去了尊严。

       也许是，我不应该想这么多。张新杰皱皱眉，难得出来透透气，不想因为这些被压抑了。

       毕竟，有些已然失去的，是永远回不来的。

       “嘿！这不是张家勒个小张歪？”

       张新杰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他转身一看，是一个妇人。不像是父母那一辈的，她看着年纪更大；但也不像是祖父母那一辈的，比起他们又小一些。

       “您……您好？”张新杰迟疑地问道。

       “诶，这么见外干啥子咩！”

       张新杰看到那人走上前来，他不记得自己在父亲葬礼上见过她，也许是什么亲戚，或者是什么朋友？但轮不到自己想出所以然来，那个妇人就开口了。

       “我是你段……”妇人磕了一下，勉强换上普通话，“我是你段奶奶呀，你不记得啦？以前就住在你家隔壁的。后来上面重新分，就搬到这个僻静地方来了，但怎么说离你老爹……你爷爷家也不远的嘛，来回走走也是很方便的。”

       那个妇人比划了一下身后，新杰才看到那个院子。然后妇人指着院子里面的一颗大树——是挺大的，看上去很粗，估计一个人抱不过来，枝叶露出墙头很高很高。院子里塞下这么一棵大树真的很神奇，但张新杰一下子认不出那是什么树。

       “瞧见那棵榕树没？当年我和老头想要把这树给砍了。咱这儿总是下雨，在院子里挡着太阳。而且那时候就长得很好了，要砍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村里其他人也说着砍了好，砍了好。后来还是你老……你爷爷算了算，说这可不行。”段奶奶似乎沉浸在回忆里了，张新杰看她专注的模样，心中不免揣测，“他说我们赚了。我也不信什么合家进财的虚话，你爷爷啊，也不是说那种话的人，但是我家老爷子信啊，就没砍掉。”这时候，段奶奶摇摇头，似乎是嫌弃自己的老伴，但她嘴角的笑容还是暴露些什么，“以前还是嫌弃太阳的事情。现在嘛，在树底下乘个凉（张新杰在想这里有什么好乘凉的，但没有说破），和孙子孙女耍耍，挺方便歪。”

       “嗯。”张新杰不知道说什么。

       “你爷爷到底是一个懂生活的人啊。”

       不知道怎么的，段奶奶突然来劲了。她拉了拉新杰的衣服，问道：“你真想不起来啦？”

       张新杰困惑地摇摇头，脸上充满了歉意与尴尬。

       “诶呦，怎么会记不起来呢？”段奶奶有点小埋怨，好像是看到自己脸色不对，她又改口了，“诶，也是的嘛，那时候你还那么小。你找我要糖吃，哈哈哈。”段奶奶说着就用手在膝盖上边比了比，似乎刚刚比膝盖高，“你百日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哩。”

       张新杰笑了笑，有点小尴尬，也有点小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就挠了挠后脑勺。

       “诶呦你才记错了呢。你抱的不是这个，是那个大的，是哥哥。”

       张新杰见段奶奶身后走出了一个人，个子不高，看上去身体很硬朗，但还是像模像样的拄着一根拐杖。这时候张新杰终于想起来眼前的人都是谁了。张佳乐和自己说过，这户人家的儿子过世了，就带着一个媳妇，和一对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那个老爷爷前几年身体不好，中了风，后来老奶奶一直照顾着，也不嫌弃，也积极治疗，不知怎么地就好了。后来身子骨也一直很硬朗。但是老奶奶不放心，偏要让他那一根拐杖，怕他累到。

       段爷爷走到段奶奶身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摇摇头。张新杰大抵能听懂这边的乡音。

       “你抱的可不是那个毛皮孩子。这小孩儿百日的时候还在医院里呢，早产。”

       “啧，哪能啊？大了还不是来咱家了吗？成天惦记着咱家的猫，就喜欢揪人家尾巴。”

       “怎么不能啊！这个不是！”老头急得直杵杖子，“这个娃娃可乖了。他来他爷爷家的时候还没到你膝盖呢！那时候那小的可多小啊，才不是那个大的。那个大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新杰僵着脸，见段爷爷侧头望了望天，好像在思索什么。

       “哦！对了！叫张佳乐！那孩子可真乐啊我和你说……”

       张新杰感觉心中堵得难受，有点透不过气来。见两位老人已经“吵”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这儿的。便低下头，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曾经依靠着哥哥，然后哥哥离开了。

       他曾经期待着母亲，但是母亲并不期待他。

       他仍然深爱着韩文清，可是他们遇上了问题。

       他无比渴望着孩子，但孩子没能留住。

       他又开始渴求父亲，结果父亲死了。

       现在连别人的回忆中也几乎没有自己的存在。

       原来，到头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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